白菜鹅

春风窈窕绿蘼芜,一路斜阳听鹈鹕。
HP/House M.D./梦间集/阴阳师/欧洲中世纪史/咸鱼文手
四巨头内排列组合,配原创也可
萨拉查大本命
我爱James Wilson
君淑蛇燕倚屠倚,浮金玉毒曦孤曦
阎魔判官不可逆,双龙谁上都可以。
樱桃桃樱灯刀灯雪小姐姐我都喜欢。

【梦间集】犹是春闺梦里人(君子剑X淑女剑)

cp预警:君子剑X淑女剑
女无剑设定,旁观者视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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犹是春闺梦里人
1.玖拾
丙戌年多灾多难,南涝北旱,春雪秋蝗。我一路走来,饿殍遍地,民不聊生,很有几分大厦将倾的颓然。
绝情谷口突兀现于一众哀景之间,花红柳绿,美得奇异而怪诞。我因此驻足,沿着蜿蜒小道行不过十步,又别有一番洞天。
飞瀑倒挂,怪石勾连,红花怒放,光华夺目。
“这是情花,好不好看?”
我骤然惊醒,吓出一身冷汗。不知何时,我面前已站了个妙龄女子,婀娜窈窕,红发披肩,笑得眉眼弯弯,手里还拎着条水珠四溅的活鱼。
“好……好看……”我抿了抿唇,心中狂跳不止,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。我错开眼,掩饰般干巴巴接了一句,“书上说,绝情谷有情花,都是五剑时期的事情了……”
“这是什么怪话?”她诧异了一瞬,很快又笑起来,“我许久不出谷,倒不知道外面传成这个样子。姑娘,你是过路人罢,不如进谷歇歇脚……”
真是难以置信,在这个年头,还有这般开朗爽利的女子。
“多谢邀请,在下阿知,敢问阁下如何称呼?”
她噗哧一笑,伸手揉了揉我前覆的额发,“装模作样的,我是淑女剑。”
我脑中一白,怔怔地盯着她的笑靥。直到她拉着我往谷内走时,我也仍在想自己的事情。
淑女剑这个名字,我是知道的。
五剑时期距今十年有余,昔年一场大战在老一辈的故事中口口相传,淑女剑混在一众光耀显赫的英雄中,过分精巧也过分不起眼。若不是她自报家门,我是决计认不出来的。
传说剑灵不死,红颜永驻,没想到我竟能有机会见着活的。
“前辈——”
“什么前辈?什么呀?”她嗔道,“叫我姐姐罢,你赶得巧,小君还有三个月就该回来了。”
我哑然。时光不解催人老,在这个时候,真不知道是幸运,还是不幸了。
当晚,淑女剑汲了泉水,汆了鱼圆做汤。热气氤氲的菜肴一道一道上桌,丰盛得有些过分了。我坐在客位上,渐渐的有些无措,我站起来,请她坐下。她并不当回事,满不在乎地摆摆手,又去开了坛酒,端了两碗饭、两个空碗上来。
“哪里需要这样麻烦……”灾荒年,粒米粒金,我一路餐风宿露地走来,何曾受过这样的款待。
我讷讷自语,她似是没有听见,盛了碗汤搁在我面前,我忙不迭地谢了,听她絮絮地介绍起来。
“用的是寒潭的冰鱼,灵气天成,一点腥味儿都没有的,小君最喜欢。我不知道你爱吃什么,索性按他的口味做了,小孩子,想来也差不多的……”
书上说,淑女君子,原是一体双生的姊弟,可听淑女剑话间,仿佛她弟弟还是个垂髫小儿一般。桌上的菜也大多清淡,连凉菜都是酸甜口儿的,这倒真像孩子的口味。世人提起君子剑,多是说他力战魍魉,一夫当关的悍勇,如今看来,传言多有偏颇之处。
米是精米,筋道合口,粒粒分明。如今糙米都给抬成了天价,于是我问她,“小姐姐在何处采买米粮?”
淑女剑用毕饭,新拿了空碗舀酒喝,酒是清酒,香气浓烈而张狂。
“买?谷内留田,自有产出,有专人打理。”她舀酒给我,我连连推辞,终归盛情难却。只好接过酒碗,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。
出人意料的,酒并不烈,相反,清液入口甘醇,甜丝丝的,只在吐息间能稍微察觉些许酒气。更多的是花香,却也和软而清淡,藏得恰到好处。
是很温柔的佳酿。
“专人?谷内有下人,姐姐何必亲掌易牙之事?”我渐渐喝出些醺醺的醉意,眼前五颜六色翻了染缸似的混成一团,依稀还能辨出个人影来。
“小君不愿意看到谷里有外人,只好把人都遣得远远的。他就是这样的倔性,分明根本照顾不好自己……说来,这酒还是他酿的,你尝着——阿知?阿知?你醉了,你喝醉了。”
我听到声音,远极了又近极了,嗡嗡响在耳边。迷蒙间,我感觉有人来扶我,我下意识靠在她身上,嘴里咕哝着意义不明的絮语:
“醉?我没醉……我哪醉啦?我清醒着……我清醒得很——”
我又听到人声,什么'一个两个都是这样','根本喝不了酒','孩子','小君',零零碎碎糊成一团,再理不出个头绪来。很快,我连这些散音也听不见了。

2.捌拾玖
我做了几年的散客,遇路则行,遇穴则栖,行夜路成了寻常,连作息也乱了。如今,好容易逮着个空闲,很是好睡了一场。
醒的时候,透过窗纱的日光是橙黄色的,不是晨曦,而是夕阳。
我慢吞吞地拨开床帐,起身趿鞋,脑内仍是一片混沌。我的外袍已给人去了,此时被叠得整整齐齐,搁在一旁的小几上。我随手一披,抖出一股皂角香。
淑女在院里练剑,见我出门,剑花一挽,在空中变了个招式,两步踏空,轻灵地落在我面前,笑逗我,“这么能睡,半杯倒也敢喝酒?”
我别开目光,掏出新洗的帕子替她拭额角的汗。她一愣,低声叹了一句什么,我没有听清,再追问时,她却不愿说了。
她邀我去赏月看花,我想起昨日之景,没有拒绝,她牵着我走了好一段儿路,我依稀感觉出来,她方才脱口而出的,似乎是一句'真像'。
时值暮秋,草凋花残的时节,绝情谷的情花却仍未谢,细碎的花瓣红盈盈连成一片,衬在淑女剑旁边,竟莫名将这艳色艳景烘出了几分温柔。淑女剑顺着情花丛远眺,看向我来时初见的那道瀑布。瀑布边蜿蜒一条小溪,藏在花草里面,她指给我看。
“小君小时候不爱练武,每次跑到这儿来,被我抓个正着,便绞尽脑汁地哄我,给我念什么'汴水流,泗水流'。如今他被无剑坑蒙拐骗着上了战场,倒轮到我'思悠悠,恨悠悠'了。”
淑女剑说得轻快,只到句末,那清泠泠的音会沉下来,少了几分平日的神采飞扬。日坠过山,鸦黑色的阴影一层一层在空中晕开,她的侧脸拢上一片蒙蒙的纱,让人有些看不真切了。
我低声喃喃,“无穷无尽是离愁,天涯地角寻思遍。”
淑女剑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东西,她五官一动,连带着整幅景都鲜活起来。
“谁去与他‘无穷无尽’、‘天涯海角’?他也大了,爱做什么,是他自己的事情,我时时盯着他,哪有功夫出去横刀立马、仗剑天涯呢?”
“姐姐现在怎么不出谷横刀立马、仗剑天涯呢?”
“小君回来不见我,不知道急成什么样子。”
我于是笑道,“姐姐,这就叫,‘掩耳盗铃’。”
“混小子,敢取笑我!”她冲过来拧我,我连忙躲过,提裙就跑。她也不运轻功,缀在后面追我。我们一路跑回小院,我跑出一身透汗,扶着膝盖气喘。淑女剑紧跟着我,不过双颊微红,腰都不弯一下。
“你同小君一样,是娇娇的女儿,要做游侠,且等下辈子罢!”
她指着我笑,我喘过气,看着她,自己也乐起来。她送我回房,叮嘱道:
“这原不是客院,昨天你醉了,才就近安置在这儿。但你都住了,索性别搬了。我白提一句,你小心些,小君惯爱在这些针头线脑上纠缠,你莫要弄坏他的东西。”
我再没有不应的,纵使淑女剑平日再随和,我也始终记得,五剑时期的人物,可是被史笔明录的英雄,如何能冒犯呢?
她又说,“自小君走后,我时时端着架子,许久不曾这般开怀。”
她似乎并没有等我搭话的意思,兀自说完,便兀自走了。我走到窗前关窗,无意间向外瞥了一眼。
今夜无月,群星璀璨。
一身去国六千里,万死投荒十二年。我想起晚间的玩笑,心里很不是滋味。

3.拾
淑女剑是真正的侠客,她一腔孤勇,义薄云天。她每日晨起练剑,式式生风,带起满地枯叶。兼有蛟龙之锐,不失鸿鹄之雅。看到我时,总会转挥作舞,闪着寒芒的剑锋自空中划过,舞出一身骀荡风云气。
安居谷内,真是委屈了她。
我的想法止步喉舌,自从那晚之后,我再没有向她提过出谷的事情。
淑女剑仍时时向我提起君子剑,却不再流露如那日的怅惘。她总是笑着与我谈起往事;笑着细数君子剑归来的日子;笑着告诉我,待他回来,她要先好好儿骂他一顿,再出去横刀立马、仗剑天涯。
枯叶落尽,晨霜初结。淑女剑口中的数字一天小过一天,她慢慢地不在我面前装着温婉斯文。真正的淑女剑行定摆裙,笑必露齿,醉酒后会放肆地大笑,捧着酒碗在地上转圈:
“四碗发轻汗,平生不平事,尽向毛孔散!”
天地不仁,这样的女子,还有‘不平事’可散。
我扶她回房,她伸手理我的头发,目中澄澈空明。
“小君还有十天就该回来了。”
仿佛这是她尘嚣中最后的牵挂。

4.叁
淑女剑数到三时,谷里来了客人。
来人穿窄袖长袍,骑高头大马,却绾着髻,面上齐整,作妇人打扮。
我一眼便认出了她来。
“无剑前辈!”
无剑年轻时的画像同她本人的传奇故事一样广为人知,虽说时过境迁,我依旧能辨出她的眉眼。
她自然没见过我,可她半点不显露出来,只是稍一颔首,温声道,“好姑娘,你多大了?”
“……十六。”
我面上发烧,十足窘迫。无剑前辈被编进歌谣里,妇孺皆知,我小时候摆家家酒还抢着扮她,万没想到有一天能见到真人,更别提说上话了。
无剑前辈并不需要我带路,淑女剑见着她,也惊喜极了:
“小君快回来了,我准备清一清库,正缺人手!”
前辈好像变了个人,她去拽淑女剑的袖子,显出几分女儿家的娇态,“来者是客,到姐姐这儿怎么就成壮丁了?”
“哪家的客人这般无赖,还不得被打出去?”
她们一路笑闹着远去,无剑前辈回身示意我跟上。她脸上仍带着笑,可不知道为什么,我总觉得,她双眸幽深,黑沉沉的,看久了,让人胸口发闷。
我们一起打扫君子剑的房间,我将我带来的几件行李打包,准备搬到客院去。无剑擎着个鸡毛掸子,拂着八宝架上并不存在的灰尘。淑女剑从书房取了本书回来,翻好了搁在桌上。
“我记得,他走前正看到这页。”
我瞟了一眼,是《诗》的抄本,字迹清俊飘逸,与版印的金体字十分不同。最上面一页,是首《式微》。
式微,式微,胡不归?
我有些好奇,信手翻了两页,翻到《关雎》,上面‘淑女’二字打了圈,旁注,‘姐姐’。
后面紧跟着两字,字型疏朗,相较大气许多,写着,‘弟弟’。

5.零
最后一天晚上,淑女剑做了比我来时还丰盛的一桌菜。
无剑前辈亲手执壶,替她满上,“吃些温酒,暖腹。”
淑女剑抬手喝了。
无剑又斟,“一碗喉吻润,两碗破孤闷。”
她一直念到‘五碗肌骨清,六碗通仙灵’。淑女剑双颊酡红,握住她的手,“七碗吃不得。”
无剑又给她倒了满满一碗,“我的姐姐,有什么吃不得的?”
淑女剑便又满饮一碗,面上更红,她越性不再推却,无剑倒,她就喝。到了最后,甚至还嫌她倒得慢了,自己拿着酒碗去坛里舀酒。
淑女剑好饮酒,但我从没见她这样不管不顾地醉过。我想上去劝,无剑前辈拽住我,沉默着摇了摇头。
淑女剑醉得拿不稳碗,洒了满身的酒。她随手抄起桌上的筷子,摇摇晃晃地舞起来,断断续续地唱:
“从别后,忆相逢,几番魂梦与君同。”
我实在看不下去,挣开无剑的手,冲上前去扶她。我叫她的名字,她一下子转过身,定定地盯着我。
“小君,你是跟我赌气,才出去的罢?”
“姐姐……”我手足无措,刚刚开口,她一把抱住了我,大口喘息,又哭又笑:
“…回来就好……回来就好……”
她满身浓烈的酒气,熏得我鼻根发酸,我小心翼翼地与她相拥,在她耳边轻声喃喃,“我回来了。”
她叫着君子剑的名字醉倒在我怀里。无剑过来搭了把手,递给我块帕子,我这才发现,不知何时,我已是涕泪满面。

6.叁佰陆拾
当晚,我与无剑彻夜未眠。
淑女剑在卯初醒了一次,神情恍惚,看见我,先问了一句,“姑娘,今天是什么日子?”
我困极了,也没注意到她的称呼,随口答道,“今天腊月廿六。”
“廿六……廿六……”她沉吟须臾,眼中忽而绽出亮色,“诶呀,小君还有一年就该回来了!”
我悚然一惊,吓得说不出一句话来。
一个极可怕的猜测浮了上来,我不敢信,更不愿信。无剑在一旁,已接上了话头:
“姐姐,还早着,你再睡一会儿罢。”
淑女剑点了点头,又躺回被子里,片刻又睡过去。无剑替她掩好被角,我满腹的疑问,正想开口,她做了噤声的手势,先一步出了房间。
我只好跟着她,看她进了君子剑的房间,将取出的铺盖叠好归库,把摊开的《诗经》放回书房,又吩咐下人收拾昨晚的碗筷。
她说,“你跟我出谷罢。”
直到我们再次走到荒凉的官道上,她才勒停了马,递给我一张发黄的信纸。
那是一份讣告。
信纸最下面有一行小字,与整封信的字体不同,字形疏朗,依稀能看出执笔者必是豪爽之人。却又凌乱无章,中间晕开几点水渍。
我看着那行字,怔怔地落下泪来。
“姑娘,战事已经结束了十五年了。”

7.
纸上写着:
可怜无定河边骨,犹是春闺梦里人。

———————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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